“月英!你知不知道,我这病,这病的原因,一半也是,也是为了你呀!”
她扶我上了床,帮我睡进了被窝,一句话也不讲地在我床边上坐了半天。我也闭上了两眼,朝天地睡着,一句话也不愿意讲,而闭着的两眼角上,尽在流冰冷的眼泪。这样的沉默了不知多少时候,我忽而脸上感到了一道热气,接着嘴唇上,身体上就来了一种重压。我和麻醉了似的,从被里伸出了两只手来,把她的头部抱住了。
两人紧紧地抱着吻着,我也不打开眼睛来看,她也不说一句话,动也不动的又过了几分钟,忽而门外面脚步声响了。再拼命地吸了她一口,我就把两手放开,她也马上立起身来很自在地对我说:
“您好好地保养罢,我明儿再来瞧你。”
等看护生走到我床面前送药来的时候,她已经走出房门,走在回廊上了。
自从这一回之后,我便觉得病院里的时刻,分外的悠长,分外的单调。第二天等了她一天,然而她终于不来,直到吃完晚饭以后,看见寒冷的月光,照到清淡的回廊上来了,我才闷闷地上床去睡觉。
这一种等待她来的心思,大约只有热心的宗教狂者,盼望基督再临的那一种热望,可以略比得上。我自从她来过后的那几日的情意,简直没有法子能够形容出来。但是残酷的这谢月英,我这样热望着的这谢月英,自从那一天去后,竟绝迹地不来了。一边我的病体,自从她来了一次之后,竟恢复得很快,热退后不上几天,就能够吃两小碗的干饭,并且可以走下楼来散步了。